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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好:父亲的黄糕情怀

来源: 西北文学城 时间:2021-08-13

 文/郑好

 

 

 

 

父亲是土生土长地道的吃黄糕和小米粥长大的蔚县人,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年代。奶奶家里因为贫穷欠下爷爷家的债,十七岁那年以一口袋山药的聘礼嫁给了比自己小两岁的爷爷。据爷爷说当时定亲那天太爷爷他们在奶奶家里商量亲事,爷爷却骑在奶奶家墙头上玩,不知道是在给他说媳妇。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七岁就这样因一口袋山药而结为夫妻。爷爷十九岁有了大姑没多久被选中去当兵,去打解放战争。前面有一次让去当兵打仗爷爷那会岁数小太爷爷以一百块银元找了个别人代替,这一次只能自己去。爷爷走的时候奶奶已经怀了大姑,八年后重庆解放战争胜利,当时上级说给爷爷在北京一间二十平米的房子,然后分配工作,爷爷当时舍不得家乡,毅然舍弃优越的条件回到了老家。

阔别八年回来那是大姑已经八岁,俨然不认识穿军装的爷爷直往奶奶身后躲也不敢叫爹。就这样爷爷回到家过着普通人对生活,后来相继有了弟兄姊妹五个。父亲是家里的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下边有两个弟弟。父亲三岁的时候那时正值“三两五”终于熬过了那段树皮野菜的日子。后来父亲上了蔚县红卫中学,就是现在的三中,毕业后可以选择去当老师,那是老师这个职业很不吃香,叫“乏教员”,。父亲回到了村里生产队开拖拉机,后来当上了生产队队长。那会家里孩子多,大姑出嫁,二姑看着二叔,父亲背着三叔,到后来三叔背着我哄我,就这样相互拉扯大。

 

父亲人聪明,勤快,长的好看,自然不愁娶媳妇,可奶奶当时生怕父亲打光棍,二姑嫁人又在半路上又被奶奶叫回来,给父亲换亲,就这样父亲和母亲,二姑和二舅成为了那个年代特殊的换亲。后来就有了这两对换亲夫妻所生的我和我的表哥,表哥比我整整大一年一天,我俩过生日都挨着,这可能是缘份吧。我们都是各叫个各的,就比如我叫的姑姑和舅舅其实是夫妻是一家,这样亲上加亲。每次说起来别人都一头雾水,都得重头解释一遍。母亲来到爷爷家吃的黄糕,挺高兴。二姑到了姥爷家吃的黍子糕,不乐意。这黍子糕估计八零后的都没吃过,是黍子不推皮直接磨成糕面,做出来呈暗黄灰黄,比较粗不太好下咽反正是我叫不来的颜色,小时候去姥姥家姥姥会单独给孩子们做一点黄糕那是金黄色的。就这样我的父辈们每天吃着黄糕干着干着农活,熬到了改革开放,土地承包给个人,父亲勤劳母亲勤俭持家,我家的日子渐渐好过啦,后来相继有了弟弟妹妹,过着平淡而快乐的日子。父亲有文化平时矿上抽水闲暇时间就看蔚县民间故事以及其他故事书。那会村里人们都没有电视,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每当夏天吃完饭人们就出来乘凉,有的说着家长里短有的讨论着庄稼,有的讨论着自己的孩子。可总有一个地方很热闹,寻声找去,必定是父亲给大孩子小孩子们讲故事。我爸讲故事不是单纯讲,有情节有动作该有声音模仿,真实栩栩如生,绘声绘色,尤其是讲鬼故事,那声音模仿的太像啦,吓得孩子们总是挤到一块,他们害怕堵上耳朵可还是留个缝偷听。到后来不敢回家,还得我父亲送回去。因为这还被一个家长第二天“质问”,吓得人家孩子一夜不敢睡觉,蒙上被子直出汗。那会的生活简单快乐,大家都那么质朴醇厚。

父亲一生干过好多职业,以前都是母亲做鞋父亲上鞋,就是把鞋帮和鞋底缝在一起,父亲心灵手巧上的鞋俊,村里人都找父亲上鞋,为了家里过的富裕点,父亲都是白天种地晚上坐在堂地上鞋,我记得十一岁还是穿的母亲做的鞋,开始是母亲纳的千层底,后来是胶皮底子。那时脚长的快,又每天上树下沟的,特别废鞋。这就是父亲的鞋匠职业。

 

再后来村里开了煤矿,父亲就去煤矿上班抽水,那会母亲在姥姥家躲避计划生育拉扯妹妹,父亲那会有时会带我去煤矿,他先是下去合上电闸,然后上来装模作样的施法术随后水就抽上来啦,就说他有法术能把水弄上来,小时候我特别崇拜父亲,他在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直到现在也是,父亲勤劳有责任感幽默通情达理,小时候就想长大就嫁父亲这样的男人,可始终没有找到。这是父亲的矿工生涯,一干就是好几年一边抽水,一边种地,村里数我们家地种的好,父亲勤快,经常除草,所以我家庄稼长的很好,从小我们就没饿过肚。父亲经常说你懒哄打地皮,地皮就会哄打你的肚皮。除了留下吃的还可以换白面大米挂面所以我们家的日子好过多啦。父亲不管干什么从来没有放弃过种地。

再后来父亲因为有文化担任了村里的会计工作在村委会。父亲这么多工作还是挤出时间去山上买毛驴,骡子然后再到集市上去卖,挣差价,三五天就能挣一二百。父亲煤矿抽水当会计,贩卖牲口,始终不耽误种地。父亲还有个习惯就是不管春夏秋冬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大街上拾粪,他总比别人起的早就怕别人抢了先。)记得那会冬天很冷父亲起来生着火把锅烧上水,把盛小米的碗放在边上就去拾粪,水开了母亲把你倒锅里接着睡,我起来上学稀饭就熬好啦,我吃完就去上学)所以我们家庄稼除了父亲勤劳除草拾粪也有很大关系。再后来村里煤矿多啦,父亲也开始养骡子雇人拉煤,父亲当起了“老板”尽管那时家里一个月挣万八千的可父亲依然没有放弃种地。记得上初三的时候,父亲在煤矿当瓦斯员,不幸呛晕,住了好几天医院,那会也没告诉我,放假回家我知道了偷偷哭,感觉父亲为了我们,差点丢掉性命。那会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学习,不能辜负父亲的辛苦付出。父亲有文化也开明尽管我是女孩也让我读书,只要考的上。别父母很多让女孩初中毕业就嫁人。我是我们村很好一个也是*一个出外面上学的女孩。再后来我们村煤矿成了矿区塌陷区,没法住人,父亲在县城买了房子,可还是会回家种地,吃着自己种的黄糕。后来父亲养过奶牛,养过羊。不管干什么给谁干父亲都那么认真负责,就单勤快这一点就么人不说好,邻里之间父亲也会乐不思蜀的去帮忙。父亲没什么特殊情况每天中午都会吃糕,吃完迷瞪一觉起来又开始忙碌的一天。母亲开玩笑说父亲属大公鸡,每天早上五点起来打鸣,然后就去刨食。

 

如今父亲六十三岁啦,已经找不到几根黑头发为了儿女操碎了心。就在前几天为了儿女他又不得不离开家长随弟弟去了千里之外的邯郸,走的时候父亲不带金不带银带了一袋糕面。年轻人可能不能理解,可我能知道父亲的情怀,他带走的不仅是粮食,那是对他生长六十多年故土的眷恋。黄糕对他来说是一种依托一种情怀一种莫名的踏实,我告诉父亲吃完我再给他寄。临走的时候我哭啦,我多想抱抱父亲。有父亲在我特别放心,不会太担心母亲,因为我知道这对吵吵闹闹大半辈子的夫妻必定会相互搀扶走完余生。父亲辛苦大半辈子,我只求他的余生能稳稳的幸福。愿我的父亲每天有糕吃,这便是父亲简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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