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铃
文/ 杨双泉
有一种声音来自云端,来自我生命的深处,如同天籁,那是一串清脆的铃声。
那时的我十六七岁,青春的生命酒杯盛满了迷茫和困惑,还有对异性的懵懂情愫。我游荡在家乡徒骇河空荡的河谷滩涂,河岸上是杂七杂八的各色树木,荒芜得让人压抑、落寞。林子不远处,是看似繁华的县城,街道上是稀疏的人群,或骑单车或步行地穿过柏油马路,留下长长的寂寥身影,此时的河谷更显得无聊和寂寞!
跨过生命中翻涌着苦难的泡沫的河流,走过时光间沟沟叉叉的路途,我终于迈进了城市的栅栏。栅栏里的世界曾经灯红酒绿、霓虹闪烁,舞厅里的影子光怪陆离,诱导我构思许多陌路人的浪漫故事,故事里有数不清的浪漫情节和细节。
酒阑人静的午夜,寒冷的风在街头巷尾搜刮夜行人可怜的温暖。在黑暗的角落,无家可归的人瑟缩在黑心棉的棉被里,昏昏欲睡的路灯冷冷地望着这与城市繁华一点也不和谐的景象,我忽然觉得我和他们是如此相像。
匆匆赶回我租住的房子,已是凌晨三点,冬夜的残月斜挂西天,月下的城市楼房顶角划开人间与天空的界限,远近的楼房鸽子笼样的房间窗口是一张张饥饿的嘴巴,呆呆地张着。我不晓得哪一张姓杨,是我的;我不知道那一张姓流,是流浪人的!
似乎没有!
城市是我多年的梦想所在,梦想我也会有跑车,有浪漫纯美的爱情,有宽敞漂亮的房子,还有足可对人称道的事业。
为了成为城市人中的一员,我付出艰苦的努力和无数的汗水,十年寒窗。然而造化弄人,我以几分之差名落孙山,父母的辛苦和沧桑脸色令遭受失望打击的我无限伤感,独自来到这空旷的河谷。
阳光灿烂,明媚的暮春美景丝毫没有放松我失落的心情,更不能减轻我的愧疚。美景与灰暗心情的巨大反差反而放大了我的悲痛,我恨自己“不成钢”,恨自己辜负了父母亲人的期望,更恨自己打碎了自己的城市梦。
河滩向上的那片野花歪着头,带着肆意的嘲弄望着我笑,乱飞的蝴蝶们炫耀着它们的欢乐,垂柳扭动腰身梳理长发,更可恨是那些流水哗哗大笑,肆无忌惮!
正在我烦躁不安的时候,空寂中传来一阵铃声!
一群鸽子在白云蓝天下飞过,足上挂着的小铜铃齐振齐响,清越的乐声,似乎是从天国里冉冉传来,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也发出一种乐音与之相和,我的精神也与我的身体合二为一,我静了下来,坐下安享这尘世以外的仙乐。
白色的鸽群穿越白云,若隐:白色的鸽群穿越蓝天,若现。我的烦躁一下子从荆棘丛生的山顶落到如镜般的湖面,湖面上波澜不兴,鷺鹤静飞,晨雾徐徐。
于是,铃声刻录成了我生命中抹不去的记忆。
俯视万家入梦的城市,我心感慨:曾在城市的地下室里住过,光线幽暗,仿佛是不见天日的囚徒,又如名副其实的“地下党”;曾在城市的天桥上和公共汽车站叫卖报纸,“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也曾躲在城市被人遗忘的角落,听长篇小说《北漂一族》,“漂”的感觉就是如此!在静夜的地下室里,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那些作家们真是了不起,怎么就创造出了“浮宅”这个词儿,让我能有幸形容我在城市的生活场所!城市就是我的浮宅,我辈的浮宅!
我的同学、同桌贺国锋,在济南电台做新闻播音员的路风,何等才华横溢,但一个尿毒症,就使他家破人亡,在生命垂危时被送回老家,安置在村外打麦场的小屋里,英年早逝!
城市里容不下才华横溢的农村小子,只容纳根深蒂固、有钱有势的城市人!
白云悠悠,铃声幽幽。
我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人为他送行,摇着铜铃。
我是听到了铜铃声,那样分明,那样清晰,似乎还有鸽子振翅的声音、城市乞丐的寒战声、叫卖报纸的声音,在这些声音里,鸽子搏击长空时云铃的声音贯穿始终,分贝高昂!
“山深闻鹧鸪”,城市深夜的声音里有故乡河道上空的云铃声,声声入耳,生生不息,余音在故乡的云里冉冉地飘,冉冉地飘!
作者简介
杨双泉,1971年生于禹城县梁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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