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
那年,熟人老阿姨来我家,偶然间提起秀兰,说秀兰是她的远房侄女,前两年已经结婚了。老公是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朴实厚道又勤快,对秀兰也很好。前两天刚生了个女儿,孩子非常的健康可爱,秀兰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刚做母亲的她样子慈爱极了,平时不怎么会说话的她还对她男人说,“你看,你亲闺女都哭了,你还不抱抱她。”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很欣慰也感觉很好笑,觉得秀兰变聪明了。的确,对于普通母亲来说,这不算什么,说这样的话也太正常不过了。但是,秀兰她不是普通人,是智障女,她这样说话就是口出金言了,谁都知道,她平时可连完整的表达感情都不会,只知道胡言乱语的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而如今做了妈妈的她还能说出如此良言,那就足以证明她有多爱她的男人和孩子。
初认识秀兰时,是刚大学毕业分到兴隆镇不久,工作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是新鲜的,也是盲目的,每天领导安排什么就做什么,机械性的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乡镇工作简单而且枯燥,大体不需要多少专业知识,只要学会与群众打交道,和老百姓融洽就基本能做好本职,对于大学里学的那点东西,学无致用比较贴切农村工作。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是和站里的同事打打牌,吹吹牛,亦或是坐在站点也是站长家门口看来往的行人,日子在波澜不惊中度过,无章程,也无头绪。小镇不大,只要不赶集,来往的大都是街上的人,坐在门口看过路行人,从陌生人看成熟人,只需一天的时间,又从熟人看成朋友,用不了五天,然后你就自然而然的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一次认识秀兰时,那天正是赶集,收完幼猪市场的检疫费出来,坐在站点门口和同事吹牛。这时,秀兰从街上过来,路过站点时,她远远的就朝站长的夫人傻笑,一双有跟的布鞋被她穿成拖鞋,衣服和鞋子都脏兮兮的,乱蓬蓬的头发下面藏着一张很久没有洗过的脸。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说不上漂亮,但也不算太丑,反正就那样吧,可能是天气有点凉,鼻滴流出来老要往下掉,被她嘴一翘鼻一皱,猛地一吸又进去了,随后就反反复复地流出来再吸,行为非常的自然,也没丝毫的不适。一起坐着玩的朋友爱开玩笑,笑着说,秀兰,你的大鼻涕好吃不,她咧嘴一笑,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朋友继续又问:“秀兰,你知道叫我什么不?秀兰呵呵一笑,“表叔娘。”然后就一蹦一跳地跑了,其实朋友就一姑娘,她叫人家“表叔娘”是不合适的,但大家都知道她傻,也就是逗个乐子,叫什么都不重要。
秀兰家就住在老街,听镇上人说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傻的,家里人也不怎么管她,所以,没事就爱在街上溜达,臭烘烘的裤子上总是残留着月事后的污垢,时间长了,屁股处的地方就都成了一层硬布,看着甚是恶心。街上的女人都爱说她母亲,“这么大个的姑娘了,真丢人。”做母亲的再忙也应该教她讲卫生,让她学会基本的生活技能,镇上的年轻人倒是闲着无聊,老拿她开玩笑,“秀兰,给你说个婆家要不?”“不要,说婆家要和男人睡瞌睡的。”一群年轻人捂着嘴狡诈地嘻笑,“怎么不要啊!和男人睡觉暖和得很呢!”“不,和男人睡觉要生小孩子的。”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这个,秀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哈哈哈”惹得无聊透顶的街头小混混又是一阵大笑。这档口,秀兰的母亲正好干活路过,白了那帮年轻人一眼,揪着秀兰就回家了,一路上把秀兰恶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要说秀兰傻,有时候我倒还觉得她挺会耍小聪明的。那天,我和朋友一起逛马路,在镇西头的玉米地边碰见她,她背着个背篓在割猪草,镰刀照着高处的青草一捞一捞的割,可能是一方面有点懒,一方面不大会做这些事,一小半背篓的猪草在肩上一抖一抖的就准备回家。我上前问道:“秀兰,再割点,你割这点点也不够你家猪猪吃的,你妈妈等会要骂你的。”她一听我这么说,露出牙来一边嘻嘻地笑,一边放下背篓将猪草朝上面松了松,使本就装得不扎实的猪草更蓬松了一些,看起来视乎是要多一点了,我和朋友都忍不住大笑了。嘿,她还知道糊弄呢,看来脑子还没有全傻。
其实大家都在说她傻,但我却从一件事可以看明白,秀兰她心底是非常的善良。因为有一次下雨,我在站长家门口躲雨,看到不远处一小孩不小心摔倒在烂泥地里了,这时秀兰正好在街上闲逛,她跑过去就将小孩拉了起来,看小孩不住地哭泣,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橘子,好像是舍不得,但很终还是将脏兮兮的橘子给了小孩,止住了小孩的哭声。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但对秀兰来说,如果不是心底里的善良天性激发,她不会将仅有的橘子给小孩的,毕竟她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全凭那点天性行事。小事见大,我认为,她的一半糊涂,一半清醒,让她变得比满脑子心机的正常人更加可爱,在复杂多变的人际关系中,在人心叵测的社会里,她就如一泓清泉,一片净土,把世界上的美丑清晰地划分开来,让有正常思维的人常常感觉自愧不如。
在兴隆镇的时光是快乐的,而幸福总是很短暂而仓促,来不及驻足观看,它就已经远去。我在镇上呆了三年,工作、结婚、生子,与镇上的人熟了又近了,大叔、大妈、哥哥、姐姐、嫂子的叫得很亲切,他们也待我也如亲人般友好。在那里工作了几年,我非常地留念此地。我想,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车祸,我一定会在那里生活很久。事至如今,我还能将镇上的人连名带姓地从街头数到街尾,了如指掌地知道镇上各种好吃的小食,好玩的地方,这一切都像是在脑子中打了烙印一般的深刻。秀兰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她是个傻子,但在我心中,她不傻,她只是有些智力障碍,她像亮光一样照亮过我生活的年代,她又像兰花一样芬芳过我记忆的天空,在我岁月的雨花石里发出奇光异彩,是我在兴隆镇的回忆篇章里不能丢弃的一页。每当记忆的车轮碾过岁月的轨迹时,她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时光的剪影里,晃荡着七彩祥云,岁月静好。
如今,得知秀兰结婚了,我是欣慰的。不管娶她的男人是什么目的,也不管她是否懂得爱的意义,但她的人生总算是圆满了,有爱她的人,同样她也有了被爱的人,我由衷地为她高兴。秀兰她是傻,但都说傻人有傻福,她拥有了一个健康女人该有的一切,她是幸福的。上天福佑,她做了母亲,母爱是一种原始的本能,是任何外因都不能抹灭的天性,虽然我依然不能确定,做了母亲的秀兰会不会变聪明,但我笃信,做了母亲的她有了男人的爱,有了她疼爱的女儿之后,心底一定会清澈透亮,就像简单善良的她,至始至终都会活成自己的一道光,安然幸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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