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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花淡淡香

来源: 西北文学城 时间:2021-06-30

“八月剥枣,十月获稻”,这是可以从古远的《诗经》里找得到的句子。金秋十月,秋意正浓,阳光灿烂,稻花飘香。而在初秋的八月,凉意乍起,那一树一树的红枣正压弯了枝头。

关于老家的记忆,应该还有那些清香四溢的枣花,还有那一树一树惹眼的红枣。

杏花开了梨花开,可是,枣花是一种很懒的花。一直等到梨花满地飘白,枣花依然不见踪影。

或许,会是在暮春的一场细雨之后,在某天的清晨,你猛然就会发现,在稀疏细碎的枣叶的顶端,长出了嫩嫩黄黄的花蕊,小米粒般的模样。枣花就这样朴实无华,静静地开放了。

“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阴长”。枣花的花期有多久,没有谁会去注意,只是那淡淡的清香会飘出很远,也会在村子的上空弥漫很久。也许,还会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你又会发现,枝叶间那些细细小小的嫩黄不见了,而你脚下的小径上,则落满了一层薄薄的枣花。

“蔌蔌衣巾落枣花,牛衣古柳卖黄瓜”。记得外婆每年都是在这时候来到的。

那时的日子,虽不算多富足,但生活得简单而安宁。就像那些树,杏花开了梨花开;他们的生活,随季节的转换而转换。春分,清明,谷雨,绝不会乱了方寸。他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既定的变化,也享受着自己的生活。似乎没有算计,也不会有太多的希冀,一切都出于自然。

慈祥的外婆,高高细细的个子,眼睛不太好,脸色略显白皙,头发总是干干净净。一双小脚,让她走起路来总是让人担心,仿佛不太稳似地,但她又总是闲不下来。

每天,我们几个从外面回来时,饭菜早已端好。饭后,父亲和我们姊妹几个去学校,母亲去生产队挣工分;家里就她一个人,安详而忙碌。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把我们的日子安排得有条有理,不慌不忙。

每年的枣花正香的时候,父亲每年都要从集市上买回一只小猪仔,因此,这时外婆也就额外多了一项忙碌。我们几个放学回来,或者星期天,就会去野外采猪草。马苋菜,狗尾巴花,车前草等,那时应有尽有。也是因为太顽皮,每次回来交差,总是我篮子里野菜很少,外婆就半嗔半怒地骂一句。

在外婆的照料下,那头小猪仔一日日的膘肥体壮。到年底,父亲就让人把它杀了,把猪肉给乡邻们分一些;剩下的,就可以等着把新年过得有滋有味。

老家厨房的门前,有一棵粗壮的枣树,枣树的一旁,是一只硕大的水缸。每天的清晨,我们去上学,外婆就会踏着满地的枣花,去村头的那口井里挑水。等水缸里的水满了,水面就会有枣树的影子在里面晃动,还会有一粒粒的枣花落下来。

可是,等枣花落尽,满树的青枣刚染上一抹红的时候,外婆却又要回去了;毕竟,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人,有一大摊子事要面对。每次回去前,外婆总会说,什么都不要,等满树的枣红透,让我给她送过去一些就可以。还一再叮咛说,一定不要忘了。我知道,老人家爱吃枣。

记得那一年,一直到满树的枣花落尽,外婆还没有来。当然,那时候的日子,都已经好了起来,我也去了外地求学。等到秋后,满树一片片枣红的时候,忽然就传来了外婆病故的噩耗。

望着树上一颗颗的红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总认为,外婆没有走,她只是还没有来到;或者,她正在家里,盼着我像往年一样,把那些红枣给她送过去。

可是,外婆毕竟是真的离去了。像树上那些朴实无华的枣花,只给我们留下了淡淡的清香。

后来,母亲每年去上坟时,总是不忘带上几把外婆爱吃的红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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